2016年10月5日午後，秋高氣爽，我首次造訪了位於安徽省合肥市淮河路步行街中段的“李府”——李鴻章故居。

兩扇高大厚實的朱漆大門，門前高挑兩隻寫有“李府”字樣紅燈籠，一對威武的石獅守衛在門前，向人們訴說著過去的威嚴。

“李府”是典型的晚清江淮地區民居建築。佈局整齊，結構嚴謹，雕樑畫棟，由南向北依次分為大門、前廳、中廳、走馬樓（小姐樓）。有關資料說“李府”占地2,000平方米，東面新開放的淮系展館1500多平方米，目前整個李府的占地面積共計3,500多平方米,是合肥市僅存的規模最大的名人故居。

故居前廳佈置了“李鴻章生平展”，該展覽用大量的珍貴圖片與實物展示了李鴻章風雲變幻的一生即“少年科舉，壯年戎馬，中年封疆，晚年洋務”。

李鴻章，號少荃，安徽合肥人。1823年生，1901年因吐血而卒，晚清重臣。李鴻章自幼好學，24歲中進士，二甲第25名。他組建了淮系政治集團，掌管清政府外交、軍事、經濟大權，對外奉行“內須變法，外須和戎”的外交方針，幹了許多造福於民、精忠報國的大事，但因清廷腐敗無能，他被迫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，如我們熟知的中日《馬關條約》、與八國聯軍簽訂的《辛丑合約》等。

李鴻章的一生可謂跌宕起伏，毀譽參半。在其任內，實行清廷的“改革開放”政策——洋務運動，興建了大批近代企業，創辦北洋海軍，派遣留學生等，是洋務運動的代表人物和奠基人，開啟了中國近代化的首輪浪潮。

中國史學界一般認為魏源提出“師夷之長技以制夷”，林則徐是“睜眼看世界的第一人”，而傾心於辦洋務以“求富”，“自強”的李鴻章則是“起步走向世界的第一人”。“洋務運動”推動了中國工商業的發展,如輪船招商局持續演變為今天的招商銀行。毛澤東對其評價為清政府已搖搖欲墜,有一個李鴻章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? 而我最喜歡李鴻章形象地稱自己是“大清朝這座破屋的裱糊匠，處於內憂外患的夾縫裡，不能挽大廈於將傾”。

穿過前廳，來到中廳，中廳又稱福壽堂，是李家接待客人的地方。堂高9米，每扇格門上都雕有造型精美、典雅的圖案。中央中廳長幾上擺一隻古鐘，左邊一面鏡子，右邊一面屏風，寓意家宅“終生平（屏）靜（鏡）”。正上方《松鶴祝壽圖》，與李鴻章年近八十而終的高夀相符。兩邊的黑漆大柱上鑲嵌清代賀聯“棟樑華夏資良輔，帶礪河山錫大年”。中廳為三開間，加上東西兩面廂房，形成明三暗二共五間的格局。東西兩廂作為李氏後人的書房，清雅疏闊，青磚墁地。福壽堂是李府規格最高的地方，充分反映了李鴻章的位高權重。

前院與後宅之間的走馬樓，如今辟為李鴻章墨寶展。李鴻章是進士出身，書法當然不錯。其中一對條幅寫著“大海有真能容之度，明月以不常滿為心”，表現出他的雍容大度和謙虛之心。據故居內一位逾六十二歲的女志工講解員介紹，李鴻章在府內存放著許多外觀很醜的石頭，俗稱“醜石”，體現了他行事做人低調的作風。

在眾多的墨寶中，有一幅匾額引起了我的注意，匾額上寫著“閫寄干城”，主要是因為我不認識匾額上的“閫”字，據女志工講解員介紹，此字讀音念kun（第三聲），為李鴻章寫給候補守備楊鳳來的匾額。守備是武職正五品，分領營兵，掌營務糧餉。閫指城牆的門檻，意思是希望並勉勵他能肩負保衛國家的重任，題頭款為“太子太傅文華殿大學士直隸總督一等肅毅伯李鴻章為”。四個字雄渾有力，是李鴻章行楷的代表作之一。

穿過前院與後宅嚴密隔開的後廳，即是李府中最著名的小姐樓，也就是戲曲中所說的“閨房”或“繡樓”，樓上的回廊由於比較寬，容得下馬匹行走，因此又叫“走馬樓”。小姐樓典雅古樸，造型獨特，為一封閉二層回廊式木樓，樓下正中一方天井，上承天光，下接地氣，符合陰陽調合之風水學，為典型的徽派建築。據女志工介紹，每當下雨時，環繞天井滴水的屋簷而落，寓意為“肥水不流別人田”。樓上東首第一間據說是李鴻章長女李菊耦所住，正中則是老夫人所居。樓上擺著古老的繡床、雕花的梳粧檯、大理石面的圓凳，都是幾百年歷史的紅木傢俱。屋內一個漂亮的粉彩瓷礅，放在紅木梳粧檯前，古色古香。原先的老宅有一個很大的後花園。但光陰荏苒，後花園早已無存，只留下這座美麗典雅的小姐樓供人觀瞻。

或許是我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之緣故，我很幸運觀賞到今日下午三時在小姐樓天井院內上演的一段話劇。有一句歇後語：“李鴻章選取女婿———挑花眼。”這並非是捕風捉影的傳說，而是有根有據的掌故。常言道：一家有女百家求。何況中堂大人李鴻章家的千金小姐，更是千家上門提親，萬戶趨府拜求，人山人海將門檻磨損。但結果都被李府一一謝絕，甚至被逐出門外，李鴻章愛女心重，一心一意想為女兒找個如意郎君。

這段話劇講述的是，李鴻章說服繼妻趙小蓮將女兒李菊耦許配給張佩綸的故事。由於張佩綸比李菊耦大將近二十歲，且張佩綸相貌粗陋，因此當時李鴻章夫人趙小蓮很不同意將女兒嫁給張佩綸，可李鴻章很賞識張佩綸。事實證明李鴻章眼光很好，張佩綸才思敏捷學識淵博，他一心想要入仕。在李鴻章的舉薦下做了清廷主將，與張之洞等齊名。後來李鴻章女兒李菊耦的姻緣故事也被廣為流傳。

那李家小姐是素愛讀書吟詩的，這樣有才的女子，難怪能夠和才子張佩綸琴瑟相和。而他們的兒子，就是著名作家張愛玲的父親張志沂，那個抽鴉片、娶妓女的浪蕩子弟，張愛玲在其作品中曾提及其父，至於她與父親的關係，想必讀過張愛玲作品的人都略知一二。

看完話劇後，繼續參觀故居。在整座建築的東面，還設有一條較為窄小的走道，專供女眷和僕人行走使用。古時女子地位較低，出門時不准走正門，也不能從客廳穿行，只由邊道外出。據女志工介紹，因走道與每進建築相連，另開角門通向大街，有現在我們所說的防火通道的作用，古人們的縝密心思由此可見。

對於李鴻章的“毀譽參半”，《李鴻章傳》開篇有一段精闢的話：“天下惟庸人無咎無譽。舉天下人而惡之，斯可謂非常之奸雄矣乎。舉天下人而譽之，斯可謂非常之豪傑矣乎。雖然，天下人雲者，常人居其千百，而非常人不得其一，以常人而論非常人，烏見其可？故譽滿天下，未必不為鄉願；謗滿天下，未必不為偉人。”這一句話足可為有積極進取心卻又顧慮滿懷的人借鑒。

可能是國慶長假的原因，來李鴻章故居參觀的人很多，可以用“絡繹不絕”四個字來形容。各種各樣的人都有，但不知有幾個人能讀懂李鴻章呢？（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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