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城官僚的跋扈

因BBC的柯先生把邀请函发到黑龙江省公安厅出入境管理局，我便于那年的9月10日去了省城。——那天天很晴，阳光明媚但刺眼。

从哈尔滨火车站出发，坐在拥拥挤挤的电车上，到目的地下来，——看黑龙江省公安厅很威严地耸立在那里，灰色大理石建筑的对面，画的是巨幅的邓小平画像，背景是蓝色的大海，闪烁着霓虹灯的高楼插入云霄，这位老人挥手之处写着一行大字：“发展才是硬道理！”——站在标语牌下，我默默地想：能有这次出国机会，在某中程度上得感谢这位老人，尽管民间不同阶层的人物对他臧否各异，我知道，没有他的改革开放，也不可能有我这次出国的机会，但愿他老人家能保佑我一帆风顺。

掏出介绍信换了一张出入证进去，蹬了不知多少级仄仄的楼梯，进入那个屋里——宽大空朗的里面，空调嗡嗡的工作着，里面男欢女爱，他们兴致勃勃地在吃西瓜和冰淇淋。

“谁让你进来的？——”看到我，他们中的一个油头粉脸的男人挺不客气地问我，他一面从桌上夹起餐巾纸擦刚刚吃过西瓜的手，我看到他的嘴角还沾有一块黄豆粒般大的瓜瓤。

BBC英国广播电台中文部主持人王恩禧于天津

我把 BBC的邀请函递给他，他瞥了一眼，仿佛看到天外来客，惊呼道，“BBC的征文？韩科长——”，随着他的声音，过来一个球一般胖而白净的男人，大约三十四五岁，匆匆过了一遍邀请函，突然连珠炮似的向我发难：“ BBC 的性质你知道吗？这个台对我们国家采取敌视态度你知道吗？你从那里知道征文消息的，又是怎样与他们联系的？——这些你必须回去写清楚，我们得请示国家安全局和公安部……“

踯蹰着离开出入境管理处的大门，感到太阳很辣，秋风一缕缕卷起的是都市的烦躁——这个城市的噪音及尘土永远干扰着这个城市的健康成长。

到附近的复印社，爬在那间窄屋的小方桌上，我写下一份说明，其核心意思是，如果是敌对电台，那么中国为什么让他在北京设有信箱呢？

回到医大二院的旅社，很烦闷地睡了一觉，醒来后告诉房东实情，那个矮小但很乐观的老太太告诉我，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好办，都得送钱。我知道，在中国只要掌握一点小权的官僚，他们总会耀武扬威一番的，尤其对没有能力说话的弱势群体。

下午从医大二院出发，又去了出入境管理处，——他们像看叫花子一样扫着我，在人民公仆的冷眼下，我百般请求那个中年女性：既然邀请函发到你们那里，让去与否，总得给个说法吧！——其实我想：何必刁难如此！软磨硬泡下，最后她们装腔作势，“这个，你去你们县公安局外事科……”

出了出入境管理处的大门，回头冷冷地望了一眼这冰冷的建筑，我顺口骂了一句，“妈尔个B ，这帮王八蛋！”——看看那个广告排，那位世纪末的巨人对我微笑着，似乎对我的骂声表示赞许。

那天晚上回到家里，拨通了BBC柯先生的电话，简要地陈述去哈经过后，我问，现在在大陆，听BBC究竟犯法吗？“他们怎么说，要经过国家安全局备档呀？！”我遗憾地且担忧地问。

“你别怕!”那边安慰道，“这样的活动我们举办过，以前的获奖者大都是南方人。”——心渐渐托地，宛如一片羽毛轻轻落地。

仿佛在一个材料上看过，中国官僚统治百姓的伎俩大致有两种，一是瞒，而是骗，这次去省城，体会最深的是，除了以上两种外，还有一种对待普通民众的，那就是吓。

2002年3月20日夜9：00 撰写
20004年5月28日晚8：00 修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