伦敦桥畔的虹影
那时侯暮色已经起了,泰晤士河岸灯火已阑珊——其实离家才几天,我情愫里却已渗出日暮乡关的感觉——那个晚上要去小酒馆,据说就是英国文艺复兴时期莎士比亚常去的那家。
从下坡走到伦敦桥,她已经站在靠右的栏杆旁边。
“这是虹影女士,作家……”陪同我的柯先生介绍说,“她是我们这次活动中的三个评委之一。”

秋光之下,池塘里的鸭子。
“哦!哦!《饥饿的女儿》……”我望着她惊讶道。
其实她的这部自传体长篇小说,已在BBC
小说连播中播出,是她自己用极浓的川味普通话录成的,在收音机信号时强时弱的情况下,我断断续续地听完了,其中对于“文革”那段历史的描述,听时令我惊悚并感到丝丝缕缕的痛,后来大陆引进了她这部小说的版本,不过个别段落似乎删削了许多——在见到她之前,在国内她的作品我真的一次也未读过——通过BBC
,那时我只知道她是重庆人,城市底层出身的平民作家,对苦难有着深刻而独特的体验。
我们同时伸出手来握了一下,给我的感觉是,她的手指很瘦,骨质感特强,和我握过手的异性中,从来没有过像她一样,给人硌手的那种感觉,在受北大西洋暖流影响的西风中,她前额的几绺刘海在伦敦夜的淡雾下轻轻飘动——她的个子真的不算高,颧骨在大大的眼睛下微微隆起,她的确很瘦很瘦。
宴会回来的路上,到伦敦桥头,该告别的时候,我突然对她说,“你的小说,能不能送我一本……”事后想,我当时可能有点太冒昧了,按交际的规则,初次见面,或许我不该提出这样的要求。
晕黄的路灯下,我辨析不清她面部的神色,感觉中她仿佛迟疑了一下,极惋惜地说,“哦!——你指的是《饥饿的女儿》吧,我手头没了,铃兰那里可能有……”铃兰,另一位在伦敦认始的大姐,我在上篇文章已谈到过。
“给我们一本吧,——”柯先生与她以熟人的身份玩笑着催促,“怎么的?别那样高好不好呀?……”
我在淡淡的怅惘中归国,平时我想,她是我人生三十年中第一个有正面接触的作家。那次在哈尔滨中央大街的书店,看到她的《饥饿的女儿》,我想这次我该能真的拥有这本书,以抚慰伦敦的那一次遗憾了。
——2002年01月15早10点写
——2004年06月23晚11点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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